来源:雪球
2025-05-22 09:02:03
(原标题:美股还能“独孤求败”多久?)
注:下文是对 AQR 最新一篇研究报告《Exceptional Expectations: U.S. vs. Non-U.S. Equities》的综述,从标题就能看出,还是“看空”论。对于信仰纳指 YYDS 的人,这篇研究报告或许不是过一众价值流看空论的老生常谈,尤其是在纳指迅速修复之前回撤的背景下。但是,相信地心引力的话,每一个新高,都可能意味着未来下跌的更为迅猛。作为一个趋势投资者,我对“泡沫”不反对,甚至愿意趋势跟随享受“泡沫”,但知道泡沫享受泡沫,和“迷信”上涨可以永续是两回事。前者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,后者会如何,2021 年高点迄今一直套在白酒或医药的 A股基民则是案例。更何况,AQR 这篇研究,作为思考方式,也有很多直接借鉴之处,所以很值得一读。
想象一下,你站在一条岔路口。左边是条你走了很久,而且风景越来越壮丽的路——美国股市,它在过去十几年里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公牛,一路狂奔,把其他市场的风景远远甩在身后。右边,则是一片看起来不那么光鲜,甚至有些崎岖的土地——世界其他地区的股市,它们似乎总也追不上美国的步伐。你会怎么选?继续相信“美国例外论”,坚信这条路会一直阳光普照,还是会琢磨一下,这风景是不是好得有点不真实了?
这正是全球股票投资者近年来面临的头号难题。特别是那些身在美国的投资者,看着自家市场一骑绝尘,很容易会问:既然美国这么牛,我干嘛还要费劲去投资海外呢?连股神巴菲特和指数基金教父约翰·博格尔这样的业界大腕,都曾是“美国优先”的拥趸,而且,说实话,过去这些年,这么做确实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。
然而,就在这片“美国风景独好”的欢呼声中,两位来自AQR资本管理公司(一家全球知名的量化投资管理公司)的资深人士——安蒂·伊尔马宁(Antti Ilmanen,该公司全球联席投资组合解决方案主管)和托马斯·马洛尼(Thomas Maloney,欧洲投资组合解决方案主管)——却像两位冷静的侦探,在2025年5月,拿出了一份名为《超乎寻常的预期:美国与非美国股市(第二部分)》的报告,试图拨开迷雾,看看这“美国例外论”的真相到底是什么。他们并非要唱反调,而是想通过分析历史数据,特别是基本面和估值这两个关键角色,来探讨未来回报最可能出现的走向。
他们的研究开篇就指出一个核心观点:自1990年以来,美国股市的超常表现,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其估值变得越来越“贵”了。 到了2024年底,美国股市相对于其他市场的估值,已经达到了一个历史性的极端水平。他们认为,与其期望这种“越来越贵”的趋势能无限延续,不如假设它会向历史平均水平回归,这可能是一个更稳妥的判断。
历史的镜子:美国股市并非“常胜将军”
很多投资者,特别是那些在全球金融危机(GFC)(指2008年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性金融风暴)之后才入市的“新生代”,可能对之前的投资格局记忆模糊。他们应该知道,美国股市并非总是世界的领头羊。比如,在21世纪的头十年(2000年代)、上世纪80年代和70年代,美国股市的表现都曾落后于世界其他地区。
图表1A 向我们展示了自1980年以来美国和非美国发达市场股市的累计回报和每股收益(EPS)(衡量公司盈利能力的指标,指每一普通股可获得的净利润)增长。一眼看去,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,美国在这两项指标上都把其他市场远远甩在了后面,简直是“独孤求败”。
图表1:美国与非美国实际股票市场回报和每股收益增长(1980年1月 - 2025年4月)
然而,当我们把目光投向 图表1B,故事就变得更有趣了。这张图里的深蓝色线条代表美国相对于非美国市场的累计回报。它告诉我们,虽然在整个考察期内美国表现更优,但在1980年代和2000年代,它确实跑输了。这说明,美国的领先地位并非坚不可摧。
图表1B中的另外两条线,则揭示了驱动相对表现的两个关键因素:相对估值变化(粉色线)和相对盈利增长(浅蓝色线)。可以看到,相对表现与相对估值走势非常接近,同时也与相对盈利增长正相关。两者都很重要,但估值的影响似乎更大。
让我们聚焦于那条粉色的相对估值线。它使用的是CAPE比率(Cyclically-Adjusted Price-to-Earnings Ratio,周期调整市盈率,用10年平均经通胀调整后的盈利来计算市盈率,以平滑短期经济波动的影响)。在上世纪80年代末,当日本日经指数(日本主要的股票市场指数)泡沫达到顶峰时,日本股票估值奇高,权重也大,那时美国的CAPE比率还不到非美国市场CAPE的一半。到了90年代,两者估值趋同,并在全球金融危机前基本保持在同一水平。但从那以后,美国股市开始了一场“估值狂飙”,无论是绝对值还是相对值都一路向上。到2024年底,美国的CAPE几乎是非美国市场的两倍!这种相对估值的急剧拉升(自1989年以来翻了两番,自2009年以来翻了一番),每年为美国股市的超额表现贡献了近4个百分点。
想象一下,要让这种估值差异回到均等水平,会发生什么?要么美国股价从2024年12月的水平暴跌45%;要么,更现实一点,美国保持一个还不错但略低于预期的盈利增长优势(比如每年1%),同时在未来10年里,其相对估值每年回调5%。当然,任何均值回归的过程都注定是颠簸的。报告指出,仅在2025年1月至4月,相对估值就已经回调了7%。
估值鸿沟:悬崖边的预警还是杞人忧天?
那么,在2025年,投资者是否应该为美国股市这历史性的极端相对估值感到担忧呢?报告的作者们认为是肯定的。
诚然,美国股市的高估值有其“合理性”。毕竟,尤其是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后,美国在回报和盈利增长方面都表现出色,再加上那些引人入胜的美国科技巨头(比如“七巨头(Magnificent Seven,通常指苹果、微软、谷歌母公司Alphabet、亚马逊、英伟达、特斯拉和Meta这七家科技公司)”)的故事,它们的总市值到2024年底甚至超过了所有欧洲股票的总和。事实上,过去15年美国股市一半的超额表现及其相对高估值,都可以归因于其与世界其他地区不同的行业构成(主要是科技行业占比更大)。
然而,一个不祥的预兆是,我们或许还记得35年前,当非美国市场的估值是美国市场两倍时发生了什么(随后日本股市崩盘,非美国市场长期跑输)。图表2A 更系统地展示了这一点:美国与非美国市场的相对CAPE比率,在预测未来十年的相对表现方面,表现得相当不错。 虽然样本量不大(只有4个多独立的观察期),但预测相关性达到了+0.5。
图表2:美国与非美国估值差距的预期回报含义
图表3:美国与非美国股市表现的各种预测演变
然而,在过去十年中,这个基于估值的预测并没有应验。事后诸葛亮谁都会当,但那些提前预见到美国科技股引领的非凡优势的人值得称赞。有趣的是,图表3A中CMA预测的非美国市场相对于美国市场的回报优势(大约2%),与CAEY(CAPE的倒数)预测的差距大致相符。不过,在图表2B的Horizon调查中,这个差距只有0.5%。一些CMA方法(包括AQR自己的)会假设美国有一定的增长优势来抵消估值劣势,但这个增长优势还不足以预测美国能继续跑赢。
与此同时,股票分析师们则预测美国股票具有盈利增长优势,近年来尤其看好那些在市值加权指数(一种股票指数的编制方法,指数中各股票的权重与其市值成正比)中占主导地位的“七巨头”,而不是普通股票(参见 图表3B)。
人们如何解读这些证据,取决于他们更看重近期的亲身经历,还是更相信长期的历史模式;更相信动听的故事,还是更相信冰冷的统计数据。 越倾向于前者,就越会忽视当前估值发出的警告,也越会倾向于那些对美国有利的、诱人的增长故事。直到2024年底,在后金融危机时代,看多美国的人确实是正确的。
但报告也发出了警告:相对估值越高,就越难满足其中蕴含的高(相对)增长预期。 到某个临界点,哪怕是一个微小的催化剂,都可能改变市场情绪,而这可能已经在2025年发生了。不过,重要的是要记住,这些基于估值的预测对于未来5-10年比对未来一年更有用。短期预测除了价值信号外,还需要一个催化剂。历史上,美联储(美国的中央银行)常常是刺破泡沫或终结成长股牛市的催化剂,但其他可能性也存在,并且已经在2025年撼动了市场:监管、竞争、市场情绪和地缘政治。值得注意的是,新政府的政策已经增加了与关税相关的不确定性以及美国出现滞胀(指经济停滞、高通货膨胀和高失业率并存的现象)的风险。
反过来,如果美国的增长优势看起来越持久,美国股市表现越持续优异,从而让那些基于估值的CMA预测显得尴尬,我们就越可能看到投资者对CMA或全球多元化失去信心,转而“全押”美国股市。甚至CMA的构建方法本身也可能被修改,以得出对美国更有利的结论。这或许是一种人之常情的、基于过往经验的外推反应,但当相对估值处于历史极端水平时,这无异于在危险的时刻“看着后视镜开车”。
尽管机构的CMA一直带有逆向思维(预测美国股市回报较低),但机构的投资组合是否反映了这一观点,则不那么明确。报告的第一部分曾指出,到2024年底,美国在全球投资组合中的权重达到了自1970年以来的最高点——占MSCI全球发达市场指数的72%,占更广泛的MSCI全球所有国家指数的65%。这意味着,市场整体而言,投资者必然是“看着后视镜”进行配置,才使得市场在这样的权重下达到平衡。有证据表明,从2021年到2024年,地区性基金的资金流动出现了前所未有的、偏向美国股市的巨大差异。
也有一些证据显示,在过去15年里,尽管美国在全球指数中的权重不断上升,但美国养老基金在其全球股票投资组合中,美国股票的权重却保持得相当稳定。这种不让美国权重随其市值权重被动上升的做法,可能意味着他们对基于估值的CMA所传递的信息抱有一定的敬畏,即使市场上有很多与之相反的轶事。
庖丁解牛:美国股市超额回报从何而来?
现在,让我们更深入地剖析一下美国股市历史上的超额回报,将其分解为三个组成部分:收益率(yield)、增长(growth)和估值变化(valuation change)。哪个时间段最具参考意义?不同人可能有不同看法,因此报告展示了截至2024年12月的多个不同历史时期的数据。
图表4:分解美国与世界其他地区股市的超额表现
图表4A 的左侧显示了基于MSCI盈利数据的分解结果,右侧则是基于Dimson-Marsh-Staunton (DMS)股息数据的分解,后者的时间跨度可以追溯到125年前。图表4B 和 图表4C 以可视化的方式展示了同样的分解,但涵盖了所有可能的起始点。
从这些图表中可以看出,在过去一个世纪里,美国确实享有每年约1%的长期增长优势。但近几十年来,其回报优势显著受到了相对估值重估的提振。 长期来看,美国的年化回报优势接近2%,但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,其超额表现要大得多,这主要反映了相对估值的变化,但也包括了更大的增长优势和美元升值。另一个超额表现的高峰期,出现在那些始于上世纪80年代末日经指数(日本主要的股票市场指数)泡沫附近的样本中。而如果从美国自身表现强劲的十年之后开始计算,比如1990年代、1940年代和1920年代之后,其超额表现则相对温和。
图表4C 显示,在更近的历史时期,美国享有更高的回报和增长优势,并且回报优势与增长优势之间的差距有所扩大(因为更多的回报优势来自估值重估)。如果投资者只看短期历史(即“后视镜”太短),并且忽略估值变化的影响,就可能对未来美国的增长和回报优势形成过于乐观的预期。 即便是过去十年美国非凡的增长优势,对美国股市的未来也并非全是好消息,因为无论是估值变化还是异常增长,在十年这个时间维度上都具有负自相关性(指一个时间序列的当前值与其过去值之间的相关性,负自相关意味着过去的强劲表现可能预示着未来的疲软)。正如报告第一部分所述,主观的增长预期往往是外推性的,但客观上,一个强劲增长的十年之后,往往预示着一个增长较弱的十年。
需要注意图表4的一个警示:相对回报系列中的所有观察值都是正的,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国总是跑赢。这是因为所有样本都截止于2024年,而此前美国经历了一段非凡的超额表现时期,这本身就带有一种向上的偏误。
这些分解传递出的主要信息是:美国拥有大约1%的长期增长优势(如果从1900年开始算会更高,如果从二战后开始算则更低)。展望未来,假设美国继续保持一定的增长优势是合理的,但市场似乎正在消化一个远高于此的增长预期。
高出多少呢?报告提供了一种估算方法:假设美国和非美国市场的估值都不再变化,那么未来十年,美国市场需要多大的增长优势才能提供与非美国市场(对冲到美元)相同的回报?根据AQR在2024年12月的资本市场假设,他们计算出这个数字是每年2.2%。注意,这还是假设当前异常巨大的估值差距会持续下去——如果假设地区间估值会趋于均等,那么对美国所需增长优势的估计将会更高。
结语:当“美国梦”遭遇“估值顶”
回顾过去35年,美国股市相对于非美国股市的卓越表现,主要源于其相对估值的不断攀升——美国市场的估值从大约是非美国市场的一半,上涨到非美国市场的两倍。股票投资者往往倾向于根据过去的增长和回报来推断未来,而全球金融危机后美国股市的超额表现又异常稳定。
或许可以合理地推断美国未来仍将保持一定的增长优势(比如说每年1%),因为美国在历史上长期享有这样的优势,而且当前的人工智能浪潮很可能为其持续的领先地位提供支撑。然而,市场似乎期望的远不止于此。 报告的作者们怀疑,很少有投资者意识到,过去美国股市的绝对和相对表现中,有多少是来自于估值的重估——而这部分收益,是实在不应该被外推到未来的,尤其是当今天极端的估值水平指向相反方向的时候。这种“看着后视镜开车”的预期,可能恰恰在它最危险的时候表现得最为强烈。
虽然短期内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,但从未来数年的视角来看,即便是坚定的美国牛市论者,或许也应该思考一下:有没有可能,美国股市的“估值过高”程度,已经远远超过了其“卓越不凡”的程度呢? 对于那些习惯了美国股市一路高歌猛进的投资者来说,这无疑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。毕竟,历史告诉我们,没有永远只涨不跌的市场,也没有永远一成不变的游戏规则。当估值的潮水退去,谁在裸泳,便会一目了然。
综述 by Gemini 2.5 Pr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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